多人专访｜低空经济升腾，成了两会大热点，场外专业人士积极互动应答！

2024年的早春，全国两会在北京盛大召开，此次会议前所未有的增加了一个世界瞩目的热点——低空经济！无论是政协委员还是人大代表，无论是大政方针还是未来规划，低空经济“热潮”滚滚而来，论题很多，关心的方面很多，至此，中经网连线了几位业内大咖，就其中的热点进行了专访，详情如下：

专访对象：中国航空学会理事长林左鸣

王文慧：林理事长您好，您的从业经历已经享誉内外，关于低空经济的始末，您一直都参与其中，今年的两会热议“低空经济”，话题很多，您如何看国家大力支持低空的举措？

林左鸣：发展低空经济，是党中央、国务院落实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大决策。低空经济体量十分巨大，是我国经济发展史上，一次空前的伟大创举。它不但涉及到进一步完善和发展我国的三维立体交通体系，而且还使我国的工农业生产业进入全新的纬度，同时也是直接关系到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的一次重大消费革命。低空经济是现代航空技术与人工智能完美结合的重要产业，涉及新能源、新材料、人工智能等较长的上下游产业链，发展低空经济，具有很强的经济产业龙头带动效应，是新质生产力特色突出的一个经济形态。对于推动我国经济进一步稳步向前发展意义十分重大！

王文慧：低空经济的发展速度就我们来看，似乎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其实前面做了很多的工作和努力，但就眼前来讲，突然的“热”，还跟产业能稳稳地“落地”有一定的关系，其中关键的环节有哪些？

林左鸣：低空经济最近在全国各个地区都普遍热了起来。但是要做到扎实稳妥地落地，还需要认真研究低空经济发展的规律特点，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过去我国在发展家用电器、互联网和乘用汽车等消费革命时，大家认知都比较清晰，不需要经过太多的科普扫盲工作，都能上手进入消费。即便是互联网是一项比较新的技术，大家从通讯入手，边用边科普，也能很快获得准确的认知，并进入消费通道。所以过去家电、互联网和乘用车等消费，在认知普遍一致的情况下，一但基础设施建设到位，有了应用场景，那么就能使新的消费市场获得井喷式发展！

现在发展低空经济，相比较之前的那几个重大消费革命，我认为还得扎扎实实地打好基础，首先是要广乏全面地开展科普教育宣传，提升全国人民的认知水平。为此，中国航空学会正在努力筹备举办相应的专业培训班，重点为各个地区从事发展低空经济的有关方面人员进行科普培训。在市场上有了普遍性认知之后，另一个重要的措施，是要加快发展低空经济基础设施建设，营造出广乏的应用场景。

一方面，各地区要尽快编制发表低空飞行目视航图，在低空目视航图的基础上，发展三维立体低空数字航图。有了这样的航图之后，就可以建立起数字化乃至智能化的空管和服务体系，使各种低空飞行器，在这样的现代化体系内如鱼得水，从容应用！

再一个方面，是要尽快发展通航机场，发展各种无人机的起降点。我国有两千多个县区，每个县区至少发展两至三个比较标准的通航机场和一批适合不同类别的无人机起降的起降点，是当务之急的重要任务。据我了解，美国纽约地区有五个大型民航机场，而通用机场则每一百平方公里就有一个，可以说星罗棋布，密密麻麻。全方位的航空事业发达与否，机场基础设施是重要的标志。因此，要使低空经济扎扎实实地发展起来，必须努力抓好科普扫盲和基础设施建设！

王文慧：您刚才的回答，准确对应了最关键的“低空”飞起来，我关注您提到两个图，其中的低空数字航图，我曾了解过这方面的情况，有打造“空中高德地图”之称的张刚曾详细跟我介绍过无人机或通航飞机如何在空中飞行的布局，对此想问一下，您对“空中高德地图”有什么看法，“空中高德地图”对低空经济的发展有什么用的意义？

林左鸣：是的，关于您关心的问题，我前面的回答应该涉及到了，然而因为这个问题对于发展无人机应用特别重要，所以我想再特别强调一下，所谓“空中高德地图”，目前即便是世界上通航业较发达的国家，都还没形成这样的体系。因此，建设这样的体系是个极具创新性的重要任务，也是在低空经济领域，落实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举措！有了“空中高德地图”，再加上智能化的低空管理和服务体系，就能使得现代飞鸽传书成为现实，其意义显然是极其重要的！

专访对象：北京航空航天大学通用航空产业研究中心主任 高远洋

王文慧：高主任您好，对您的认识来自于每年您都会在《中国民航报》整版发表的《中国通用航空盘点》，据了解，您已经连续十几年做盘点了，关于低空经济的始末，您一直都参与，今年两会热议的“低空经济”话题以及国家发展低空经济的决心，我想您很有发言权，对此，很荣幸地邀请您谈一下看法和感受？

高远洋：是的，受《中国民航报》之约写“中国通用航空年度大盘点”，一年一度，连续写了12年，见证了10来年中国通用航空的发展，与行业界的中国通航坚定“看多者”在行业坚守了10来年，因为我们秉持一种信念，中国需要通用航空，且也具备发展通用航空的社会经济基础和市场条件，我们没有理由不去发展。我们欣慰地看到，发展通用航空发展已成为上上下下共同的认识。近年来通用航空也得到了稳步发展，但我们也要看到，制约通用航空发展的关键问题——比如：低空空域管制、通用机场奇缺等——依然像一堵看得见穿不过的玻璃墙，没有得到根本性解决，导致行业发展步履瞒珊。

中国通用航空亟待破局发展，而我可以肯定地说目前两会热议的“低空经济”概念，正是我们企盼的能引领中国通航走出发展僵局的“破局者”。当然，就像你说的那样，“低空经济”概念不是今天突然冒出来的，也是经历了一个从提出、研讨到认同的漫长过程。

记忆中国内首次公开讨论低空经济还是在2014年在北京召开的AOPA世界会员大会上，因为是国际会议，当时我还给出了一个中英文定义，大意是说：低空经济是低空开放背景下，利用低空空域资源发展通用航空，带动通用航空及其相关产业发展，并对相关经济领域产生协同发展效应的一种经济形态。

这个定义基于我对低空经济的这么一个认识：就像土地资源、海洋资源一样，低空空域也是重要的经济资源、也是生产力，开放低空，发展通用航空，对于低空空域资源没有得到充分利用的我们中国尤为重要，低空资源闲置是对经济资源极大的浪费。通过文献搜索，我们发现国外没有低空经济这一概念，所以说低空经济是我们中国人的发明，是中国通航界对世界通航发展的理论贡献。

我们欣慰地看到，经过多年的概念发展及实施践行，低空经济概念得到了上上下下的一致认同，尤其是中央将低空经济纳入国家战略，使低空经济概念的能级得到了空前提升，中央大力促进，地方政府积极谋划，行业热烈响应，正在进行的两会也在热议力促低空经济发展，所以我们预料并坚定地相信低空经济概念的提出和兴起，将会把中国通用航空发展推上又一个发展风口，并引领中国通用航空获得突破性发展。

王文慧：在您对低空经济的定义中您特别提到“低空经济形态”，在您的多次演讲中也强调低空经济发展的终极目标是形成低空经济形态，那么“低空经济形态”到底是一种什么画风的图画，您能描绘一下吗？

高远洋：是的，低空经济是一个新的经济概念，但它并不仅仅是概念，而是有丰富的产业内容和经济内涵，且会形成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经济形态。那低空经济形态到底是一个什么具象呢？在我的脑海中会是这样的图像呈现：“天上一张网，地下一盘棋”。“天上一张网”是指织就低空飞行多层网路，以满足各种通用航空飞行活动需求，使低空空域资源得到有效利用；“地面一盘棋”是指，通用机场、城市垂直起降场、航空园区、航空小镇、无人机基地、飞行营地、航空文旅园等形态各异，星罗棋布，以有效地承载低空经济产业。

王文慧：还有一个问题，虽然林理事长有了作答，但还是想听听您的看法。低空经济的发展速度就我们来看，似乎一下子就热了起来，这里面的渊源，前面您和林左鸣理事长都做了介绍了，如何能趁着“热”劲儿，让产业稳稳地“落地”，其中还有哪些环节您认为会比较关键？

高远洋：低空经济概念不是一夜之间蹦出来的，是经历了一个渐进的过程，只是说在今天热度空前。就像你所说的，经过多年的探索与发展，在低空经济发展的关键环节，如应用场景创新、技术创新、环境改善、产业集聚，这些关键环节过去存在的关键问题正得以有效解决，且积蓄了发展能量。

我认为有几点，一是创新性应用场景有很大的想象空间，比如城市空中交通UAM，利用城市低空资源来解决城市地面交通拥堵这一世界难题，有现实的需求，而随着AI技术、新能源及数字化技术的发展，我们似乎突然发现在技术上我们是可以去实现这一场景的，事实上以无人机、eVTOL、UAM、AAM为代表的新通航，就是传统通用航空+AI+新能源+数字化的完美结合。

二是运营环境，经过多年的低空开放试点示范，试出了经验，我们有信心去对低空空域进行安全管控，这才有了深圳无人机快递的常态化运行，在深圳这样一个空域复杂、人口稠密的地方，低空开放尺度如此之大，这在过去我们是很难想象的。当然，除了低空开放外，通用机场建设提速，未来5-10年将会是中国通用机场建设的一个高峰期，这将为低空经济发展提供基础性保障。

三是行业界的坚守铸就产业基础，通用航空发展可谓道路曲折，但行业界同仁不忘初心、砥砺前行，产业基础得以逐步夯实、产业规模在逐步扩大，尤其是以无人机为代表的新通航发展迅猛，达到了可观的产值规模。就像林总说的那样，低空经济是一个新的经济领域、是一种新的经济形态，需要上上下下形成广泛共识，更需要大家踏踏实实的去践行发展。

专访对象：鸢飞科技公司创始人、董事长 张刚

王文慧：张总您好，去年您的系列《中国低空经济生态调研专访》，解读了空中数字交通网络，直观地提出可行性的观点，可以说是开先河般给了关心低空空域如何飞行的信心和解答。此次两会，低空经济热门之一，就是中国联通研究院副院长魏进武发表署名文章，直指“低空智能网联”（《中国经济周刊》刊发中国联通研究院副院长魏进武署名文章：《低空经济发展潜力极大》）， 对此，我想您是有发言权的，我想问一下，“低空高德地图”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毕竟这跟整个产业的应用场景有着密切的关系，也关系到产业迅速落地或者说低空经济腾飞！

张刚：低空经济几乎成为今年两会最热门的话题，我们鸢飞科技最近也忙得晕头转向，各地低空业务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迎接不暇。站在企业和行业角度，低空经济的概念和方向能够得到全社会上下一致认可，是件幸福的事儿、幸运的事儿。

跟您聊的“低空高德地图”这个概念，是我为了方便非专业人士易于理解接受，打的一个概括比喻，其实质是一整套低空空域管理系统或者低空交通管理系统，核心内容是三部分：空域管理、交通管制和流量控制。我个人认为，发展低空经济的基础条件是低空智能网联，低空交通管理系统或者叫“低空高德地图”，是低空智能网联的集中应用，低空交通管理系统服务的主要对象是各地区的空中交管机构和各类应用场景。

王文慧：现在各地区的低空交管系统的建设应用进展到什么阶段了？这其中应该重点关注的点是什么？

张刚：低空空域管理的基本逻辑是进行分级的属地化管理。中国的行政区域主体上分国家、省（自治区、直辖市）、市、区（县）四级，理论上低空空域管理平台应该也是按照这四级来进行建设和应用。国家级平台的职责比较明确，现在已经初步建成了一期UOM（今日正式启用！民用无人驾驶航空器综合管理平台UOM已上线）;区（县）级主要任务是具体应用场景，是否有必要建设低空服务平台取决于业务和场景需求，不可一概而论。现在全国各地对低空空管/交管平台的论证和建设需求，主要集中在省、市两级。

面对目前这类海量需求，我觉得整个行业特别是各级地方政府，一定要保持思路清晰，抓住两个关键点：一是搞好体系规划，从低空经济或低空产业规划、低空空域规划、基础设施及航路航线规划，再到低空管理平台建设和应用场景服务，层层推进，不要碎片化实施。二是低空平台纵向搞好省市协调，不要功能业务交叉重叠，理清工作分工；横向搞好军地民三方协调，建立低空空域动态管理协调机制，明确工作流程。

把这些事情做扎实了，才能确保投资建设的各类基础设施和平台发挥出应有的实用价值，才能真正发挥“空域资源”的经济价值。

王文慧：您提到了一个关键概念“空域资源”，您能解释一下吗？

张刚：所谓资源，人类生产生活能够使用、利用的东西才叫资源。低空经济的本质是对低空空域资源的开发和利用；低空经济的发展进程，就是低空空域的资源化、资产化、资本化三部曲。

目前低空经济发展的第一阶段，就是要空域资源化，重点研究实践验证，采取什么样的管理模式和技术手段能够更好地释放、利用低空空域，从而确保依附低空空域之上的低空经济四大板块产业得到发展，让产业链上各个环节尽可能获得收益价值。

第二阶段就是研究推进低空空域如何资产化，通过一系列的标准化评估、认证等手段，达到政府及企事业单位的空域资产可量化、可估值、可确权，尽快实现空域资产的财务并表，正如今年初数据资产可以并表一样。

第三阶段是前两个阶段发展后的必然结果，所谓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各类资本融入，把空域资产进行商品化培育和交易，实现低空产业各个环节的商业化闭环，最终实现资本价值。

低空空域的资源化、资产化、资本化三步完成，低空经济也就按照市场商业逻辑真正立起来了。

专访对象：乔海集团创始人董事长  陈伟

王文慧：陈总您好，记得上次采访您是2年前了，《“通航极客”谈通航事业》11篇的系列报道，可以说像“教科书”般给很多人做了普及和打通了思路，您对今年两会的“低空经济”热潮有什么感受？同时，关于林理事长提出要关注“低空飞行目视航图”的观点，目前国内提出这个观点的据我所知，您精于此道，目前对“目视航图”方面的讨论还不多，对这种现状，您怎样看待？可否请您再谈谈目视航图的价值和意义。

陈伟：其实当下目视航图的看法非常重要，它是低空经济发展的基础，我也欣赏林理事长的观点，他已经看到了，未来中国低空经济要发展，首先是要做一些基础准备的，就像我们40年前要发展陆地交通运输体系，为什么要这样呢？就是要让道路都连起来，道路都通起来。之前我对人类的四大资源：路面、水面、低空和高空这四大资源之中的低空资源几乎为零的状态，感到可惜。很高兴能看到，目前低空资源的开发利用已经达成共识，这个产业未来的庞大前景也得到了更多的响应。

王文慧：关于低空经济如何有效的运营，我之前采访过鸢飞科技创始人张刚，他打造并提出的“低空高德地图”，在运营层面上也有非常高的价值，我想问一下，这和您的目视航图有什么相同和不同之处？

陈伟：低空高德地图，其实就是让人从一个点到另外一个点，很清晰的可以根据地图上的这些线路去决定怎么走。但是“低空高德地图”只是一个方面，实际上低空飞行目视航图它是由四个方面构成的，这应该是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的。首先是“目视飞行航图”航图本身；第二包含着所有的“飞行规则”，可喜的是国家部门的重点实验室的院士团队非常清晰；第三个“空域划设”，去年12月空管部门确定了七类空域的划设，已经走上了国际标准的道路（《国家空域基础分类方法》正式发布）；第四个就是“空中保障体系”，通常应该说是低空“空警体系”。这里面的“空域划设”已经明确出台政策了，但光靠空域划设是不够的。

王文慧：那您还有哪些方面的建议呢？

陈伟：首先我们要看清楚低空经济发展的本质是什么？它的本质就是低空航空产业和产业链体系的发展，这个体系主要基于低空空域资源来进行的，就像路面的交通是基于路面的资源，低空的经济实际上是通过低空的交通来布这个网的，先要把这个网布起来。

王文慧：这个低空交通网络的布局有哪些意义？

陈伟：以我看目前的发展，是处在一个“飘”的状态，为啥这么说呢，就以盖房子为例，现在大家都在讲这个房子漂亮，这个房子好，但要盖好这个房子，就必须夯实打好基础。目前还没看到这个地基到底该怎么打，大家都懂这个常识，没基础的话，这个房子是盖不起来的。基础就是这四要素，四个方面的综合应用，而且必须同时启动，当然了，必须是有经验的权威机构来启动。

王文慧：什么样的机构算是权威机构？您看深圳率先启动的低空经济，无论是跨海试飞还是无人机物流，都非常成功也在陆续实施中了，您怎么看他们的进展？

陈伟：我知道的空管部门的国家重点实验室比较权威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深圳在低空经济方面率先做出了卓有成效的成果，可以说是开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先河，但如果他们把低空飞行目视航图做出来，那一定是锦上添花的。就以国际上低空发展的经验来看，“目视飞行航图”的重要性是非常必要的，这个基础是必须要夯实的，否则规模稍微大一点就搞不动了，以后就会乱的。

芝加哥地区空域目视飞行航图及规则

所以，我们必须要进一步清晰：第一低空经济是什么？第二低空经济该怎么发展？第三低空经济的基础是什么？就是说低空经济的基础，一个低空空域的交通规则，综合四要素管理，这是最基础的，没有这个发展不起来。若没有这些，发展到最后就是大家堵在那个地方，“堵”来“堵”去。

就像我刚才举的那个例子，你看到了在地面上，泥土上面放了几块砖，大家都在那砌砖呢，现在都在说“所以这栋房子要砌起来”“一定要砌好”，但是大家不知道你砌了几块砖以后就陷下去了。

王文慧：谢谢陈总，您这一番形象生动的说明，我也终于明白了为啥林左鸣理事长那么重视目视航图了。谢谢您。

稿件提供：中经总网•中经在线《科技与财经》专栏主任  王文慧  

曾编写专访及部分系列访谈：

【2023国际无人蜂群技术大会】专访：中国航空学会理事长林左鸣

来源：中经总网•中经在线 统筹编辑：王文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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